不喜歡的聖誕禮物
翌日,張仔 在下午三時四十五分回到警署。
他帶著若有所失的情緒接受出更前的訓示。
偉傑一直坐在他身旁,注意到到他無神的目光。
「昨晚一定很忙碌吧!」偉傑低聲對他說:
張仔 苦笑了一會兒並沒有說話。
偉傑 知道有事情發生了。
接受完出更前訓示之後,所有軍裝警員各自前往自己負責的區份巡邏,偉傑就快步走近張仔身旁:「怎樣了…你看來今天十分不對勁…!」偉傑 打從心底裡著緊地說:
他們倆人所負責的巡邏區份十分接近,張仔 負責皇后大道中以北至威靈頓街的地方,而偉傑則負責德忌笠街至中區政府合署一帶的地段。他們沿著中區警署徒步前往自己的巡邏區份,一路上張仔不發一言,偉傑 亦不強人所難,當到達自己的地方後便各自離去。
「四四八六二…一四二零四叫你…over…!」大約十分鐘後從通訊機張仔 叫喚 偉傑:
「四四八六二…請講…!」偉傑在通訊機中回話:
「五分鐘後在德忌笠街,威靈頓街見!Out
」張仔說:
偉傑 以一種軍裝警察的身段站在三叉路口處等侯 張仔 前來,心中猜想著這位師兄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昨夜還十分神氣地在寒風中細說自己的兩個女人,但是今天卻如此般的落寞,莫非身為兩名女子的丈夫就是要如此的!
「喂…!找一個地方坐下來吧!」張仔 對站在路口的偉傑說:
「我還沒有把“簽到薄”弄妥…!不如你在法式先坐下來吧!我五分鐘後便到…!」偉傑催促 張仔 先行到歇腳處,自己則趕往所屬區份內把簽到薄預先簽到。
當 偉傑 坐下來之後,張仔 便有氣無力的說:「美美要離開我…!」
偉傑 睜大雙眼看著張仔:「 你說多一次…」
「她要走…!」張仔 苦笑一下後再說一次:「她說要離開我,不想再和我一同生活,要到外國讀書。」
偉傑 深呼吸了一下,假裝世故的神情說:「每個女人想離開自己的男人,都是用讀書這個借口…那不算太糟糕吧!反正你和她走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料到會有這麼的一天!」
「她和我說要分手的時候,阿珍坐在我對面…!」張仔 無奈地說:
「噢…!那…那便糟透了!她們兩人有沒有…』偉傑 結結巴巴地說:
「沒有…她們一早已經知道對方的存在…我是最後才知道美美要走…」張仔 不再神氣的嘴巴漠然的說:
「那麼你要我來…有甚麼說話要對我說…」偉傑說:
「昨晚…阿珍聽完美美對我說要離開我之後便先行離去,原來她是帶同一對兒子到外家暫住…不久美美亦叫我離開,叫我從此不要再嚐試去找她,她還說不會讓我知道其人在何方…」張仔說:
「那麼…你以後如何…』偉傑說:
「我都不知道…我無勇氣再見阿珍!」張仔說:
「那麼…你要不要專家意見…」偉傑說:
張仔 沉默無語 坐在椅子上,偉傑 接著說:「 你太太…我是指阿珍,沒有在美美面前罵你或給你一巴掌,只是不發一言地離開,我想這表示她覺得自己已經得到勝利,她心裡已經知道自己重新擁有你…無需再和別個女人分享你…她知道你會主動來找她和一對兒子,我亦相信你會這樣做,但是…她會不會原諒你和重新接受你…這點我就不清楚了…女人就是這樣的了。而你再見到阿珍時,你會有一份內疚感,這種內疚再加上被遺棄的創傷是很難在短時期內克服的,我勸你最好申請幾天或者一星期的假期,讓自己自暴自棄一段時間,不用帶著這支配槍四處走,這樣對你…對街外的人都較為安全…!」
「為何你會懂得這樣分析…你這小鬼…難怪乎一班同僚有問題的時侯都會找你…你就是不會甚麼事情都會說“我一定支持你”…」張仔說:
「我說過…不要以年紀大小來看我,這些是天資聰敏,再加上自己愛好觀察別人和愛看心理問題書籍…其實你自己心裡是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些事情,只是走不出去,需要旁人提醒…下班之後立刻去申請大假吧!好好對待阿嫂…對不起…我是指最大的那位…!」偉傑說:
這時通訊機傳來招喚:「 一四二零二Over
…」
「九十八號威靈頓街三樓Sick
Person,最後位置…!」電台說:
「四四八六二Over 」偉傑說:
「四四八六二Sent 」電台回覆:
「讓我去吧!我的最後位置威靈頓街 德忌笠街!」偉傑說:
三年前,偉傑中學畢業後便投考皇家香港警察隊,當年他是全期畢業學警中表現最出眾的一位,亦是全期成績第一名,是“薜富杯”得主。只可惜他英文的會考成績不及格,沒有資格內部投考警務督察,但是這不影響他對這份工作的興趣,他喜歡這份工作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能夠有很多機會面對各種類型的人,可以觸摸得到那些在別人心中解不開的死結,給他鍛練觀察別人內心深處的能力;他以此為樂。
張仔 下班之後,聽從了偉傑的意見,向上級申請了一星期“大假”;而另一方面, 阿珍 帶同兩名兒子搬回娘家,耐心等候 張仔 前來嚐試接她們三母子回去夫家。
一切都如 偉傑 所預科的發展。
某夜,張仔 致電到岳母家中,當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阿珍 趕緊拿起聽筒,把焦急的心情盡力抑制:「 喂…!」
「阿珍…是我呀!」張仔說:
「怎麼樣!」阿珍假裝冷淡的語氣說:
「我現在來接妳們回家…好不好…!」張仔說:
「我想…暫時住在媽媽家中較為適合…同時對你亦會好過一點…!」阿珍這話一出口,氣氛就僵住了。
數十秒恰似是一輩子的時間,張仔 打破沉默說:「如果妳想…出來吧!我想與妳談談一對兒子的事…!明晚九時在我們寓所附近那間餐廳見面…!」
阿珍心中猶疑不決,心是希望應約,但是口卻說不出來。
「…這樣…呀…好吧!』阿珍用激動的聲線說:
那夜,張仔來到餐廳的時候,阿珍 已經坐在一張四人連座的桌子旁靜候他到來。
倆人靜靜地對坐,異常的沉靜使到 張仔 預感到他和阿珍的關係給偉傑猜對了。
「我不能夠原諒你…!」阿珍說:
張仔 呆呆地看著妻子用這般肯定的語氣對自己說話。
「我不能夠原諒你…說要終止這段婚外情的人竟然是這女人而不是你。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等…等你對我說決定和那女人分開,誰不知道今日…你竟然是這樣…可能…我和那女人都一直等待你對我們說這一句話…!」阿珍忍著淚說下去:「我暫時會在媽媽家中…如果想接回一對兒子回你住處…你只管開口對我說…!但你從早到晚都不在家,他們跟著你生活並不太適合,倘若你不反對…他們暫時跟我生活…!」阿珍用手抹去面上的淚水,深深吸了一口氣:
「妳一切都想好了…妳要怎樣安排都可以!」張仔渾身無力地說:「 …我已經沒有權再過問妳的事,一對孩子跟著妳會比較好…銀行的錢妳拿去用吧…如果有甚麼問題只管對我說!」
張仔 說完這話之後,沉默了一會兒,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在心中不斷責備自己那麼自私地傷害了等候了他多年的女人。
最後,他再說了一句:「 阿珍…我對不起妳…!」
「這句話我等你對我說…足足等了八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再與你一起生活…這點並不太重要…反正這麼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心中失去了你的感覺…!」阿珍說:
張仔 無言以對,只是把阿珍的一字一句聽進耳中,不斷的在心裡內疚與自責。
「你以後小心照顧自己…我要走了,你不用送我…我想自己一個人回去,免得一對兒子誤會…!」阿珍 站起身子,說了這話之後便離開了:
如此的一個晚上,張仔獨個兒回到警署的夜間休息室,房間內只得他一個人。他把電光管關掉,呆坐在鐵床上,不斷自責,不斷懊悔;他想到是自己親手把家庭摧毀了,傷害了兩個女人;而這兩個女人亦先後決定離他而去;他在這個當下愧於面對兩個兒子,頓時覺得自己以往的日子是一團糟。
突然間,房門給人推開了,電光管亮著,漆黑的房間頓時明亮了。
「你怎麼會在這裏…?」偉傑好奇地問:「你不是還在放大假嗎?」
張仔 抬頭看了一眼 偉傑 便又再低下頭來不發一言,而偉傑見到他那像是世界末日般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當日的預告應驗了。
「要不要專家意見!」偉傑說:
「…阿珍說要暫時和我分開,說不定永遠不會再回到我身邊…!」張仔 無奈地說:
「噢…這次當真難處理了…我猜想你現在一定十分自責…!」偉傑一邊說一邊走到張仔身旁坐下:「 你認為事情是否到了無法挽救的階段…」
「我並不知道…我只是覺得自己…自己…」張仔 欲言又止的說:
「自私…!」偉傑 爽快地接著說:
「是…我覺得自己真的十分自私…!」張仔說:
「當初,你決定同時去愛兩個女人的時候,你已經十分自私,或者,男人就是認為自己有這種能力…但是,這些都是以往的事了;現在既然她們都說要離開你,這也不奇怪…你早已經預料到會有今天的情況…自責並不是最好的方法,我想 阿嫂 是需要你繼續負上一對兒子的生活費,就由這件事情上開始從新建立和孩子的關係…感情要逝去的時候,是強留不住的…前一輩子弄得一團糟…下一輩子就要好好生活下去…」偉傑站起來:「本來,我和家人吃完晚飯之後,是想和他們一同回去…但是,想到明天是早更,所以我便回來睡覺,誰又會預料得到又做了專家…!」
「你知不知道你總是在恰當的時間說出恰當的話…你不應該做警察…你應該去做社工!」張仔 面有難色地說:
「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我的而且確有真的有想過去做一個社工,但是,我衡量過這兩份工作之後,我選擇了警察,雖然兩份工作都是在性質上相同…無論任何人找你…無論你是否喜歡那些來找你的人,也得去應酬他們…但是,警察始終多了一支配槍,到最後無計可施的時候還有這個兄弟…!今晚,我到電視房睡覺,免得有人說我跟你有特殊癖好…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重新開始!」偉傑說:
「為何你總是能夠明白別人的感受…!」張仔 訝異的說:
這時候,偉傑 正想走出房間,他回過頭來對坐在床上的張仔說:「 我應該沒有對你說過,我小學二年級的時侯,有一天學校來了一些人,應該是醫生吧!是來替學童做智能測驗。當時他們說我表現很好,還安排我到醫院進行詳細測驗…後來他們對我媽媽說,我是天才兒童,智商有一百八十,本來媽媽應該很高興,但是由那天開始我便再無心向學,一心想著自己是天才兒童,日後不愁生活…所以我英文不及格,我這個人沒有甚麼嗜好,我最喜歡的…就是想知道別人心裡想著甚麼東西,每一次當我猜對了的時候,都會有一種滿足感;但是,如果給猜對了的是不幸的事情,那又會是另一種感受…猜對了你的事情…感覺有點酸乎乎…睡覺吧!明天請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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