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日
在一個陰沉的早上,偉傑回到中區警署向陳督察報到。
這天是他與心理醫生第二次約見後的輔導報告。
「那位心理醫生說你己經可以恢復日常巡邏工作…但我想多給你一星期的休假…這是張警司的心意!」 陳督察在停車場上對 偉傑 說:
在高官辦公大樓的走廊上,中區指揮官靜靜地凝望著他們。
「今天黃Sir出殯…你會不會去殯儀館!」陳督察說:
「人已經離去了,殯儀館的一切事情都只是做出來給在生的人看…他們一切都已經打點妥當…人不在了…要說,要做的我都已經替他辦妥…我還是不去了…我想自己一個人回學堂走一走!」偉傑說:
偉傑走出警署大門外,登上一輛的士前往可供他回憶副班主任最美好時光的地方。
在警察訓練學校大門外,偉傑下車。他把警察委任證 扣在胸前,踏上那條 警校大道。
他走過行政大樓,看著牆上皇家香港警察的標誌,回憶當年全班學警和正副班主任在這標誌下拍攝畢業照片的情境。
站在那個皇家警徽標誌前面,發覺那標誌和以往一樣擦亮得放光耀目。
沿著警校大道直走,彷彿穩約聽到黃Sir的叱喝聲與教杖拍打節拍的聲音襯托著流利的粗話!此刻,腦海中呈現出一幕又一幕黃Sir
帶領一班學警步操經過大道時的情境。
此情此境,尤如昨天的事情。
當走到大操場的時候,偉傑 站在警校大道上面對著檢閱台的位置,看著那些經過多年的歲月由學警步操時所刻劃在地上的橫直條紋,彷彿看見自己身處其中,昂首挺胸,步操走過檢閱台。
他記得畢業那天是下著毛毛細雨,就像今天一樣。
沒多久,他又看見自己從横排列隊中獨自步操出來,站在檢閱台前,從港督手上接過薜富杯。
那時候,黃Sir
站在操場出口處等候自己把接過來的薜富杯交託給他保管;黃Sir面帶著微笑對說:「我的得意門生,你已經成了功了!」
偉傑 突然間在回憶的片段裡聽到正在有人走近自己身旁,那鞋底的鐵馬聲,響亮地在操場上迴盪著。
偉傑回頭朝響亮的聲音望過去,見到一位穿著警官制服的人向著自己走來。他凝望這身軀,那熟悉的步伐和左手握著教杖於腋下的姿態似曾相識。
「傑仔!」那位教官嚴肅地叫喚他:
「張Sir…!」偉傑 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之後便禮貌地說:
「黃Sir今天出殯…你為甚麼一個人呆站在這兒!」張Sir站在偉傑身旁面對著大操場說:
「殯儀館裡不需要我!於是我便回來懷念他…當年你和他是我的正副班主任,我的一切都是你們所教的…!」偉傑說:
「教…是我們教的…但是否有用就要看你們了!來吧…不要再站在這裡,你應該知道這個位置不宜久留,讓我請你飲一杯咖啡吧!」張Sir說:
「這裡有沒有愛爾蘭咖啡…!」
「你要!一定有」張Sir說
兩人沿著警校大道走向學員餐廳。
「我和黃Sir只共事了一年,就是只教了你的一班和另外接你們之後的新班!所以對他認識不深!」張Sir說:「…但是,我知道他對你的印象很深刻!你是我們兩人唯一的一個拿到“薜富杯”的學生!如果你會考合格,現在有可能已經再回來接受督察訓練了!」
偉傑只是靜靜的聽著。
對於一個曾經在警察訓練學校 以個人成績奪得“薜富杯”的警員來說,就是相等於一個“必然晉升”的認可身份;至於可以“晉升”到達那一個職級,就在於“學歷”這個基本的因素。
兩 師徒 來到員佐級食堂,坐下來之後各自都嚐試把“白事”擱置在一旁;作為“門生”的 偉傑,知道 張SIR
在警校的日子裡已經習慣了一種絕對的 教官 與 學警 階級分別;故此,在說每一句話的時候,都格外留神;在“環頭”的“夫人本色”盡收簾幕下!
「你補回了晉升督察的最低學歷要求嗎?」張SIR以教官的語氣說:
「說來慚愧…還沒有!」偉傑 帶點兒為難的說:
「不要浪費了你辛苦得到的“薜富杯身份”…倘若,你在受訓的時候已經俱備了晉升督察的最低學歷,那麼…今天或許已經是我的上級了!」張SIR語重深長的說:「把我的說話聽進去,你是我的得意門生…明天就去補回五科合格的最低學歷,不要再浪費時間…在“環頭”胡鬧了幾年的時間,夠了!聰明…是本錢,倘若不拿出來好好運用,就跟廢物沒有分別!」
偉傑 自從在警校畢業之後,從來都沒有人以長輩的身份跟他說過半句說話;縱然是上級跟下屬的訓示也只是日常執勤的要求,對於下屬是否擁有“光明的前途”都只是評核報告上的“官樣文章”,不會帶有任何“私人感情”。
或者,在警隊的圈子當中,“私人感情”對於很多人而言是一樣“奢侈品”;倘若幸運地真的“遇上了”這種“私人感情”的“幫助”與“督促”,而又並不是挾帶著“個人利益關係”,純屬一種“不求回報”的心意;往往都會使人“銘記於心”。
偉傑 就恰似是一個剛剛進入警察訓練學校的學警那樣子的“服從”,認認真真的回答:「Yes
Sir」
並不是每一個“Yes
Sir”的回答都會徹徹實實的被履行;這個道理在全球每一個地區的警察都會明白箇中的含意!
但是,這一次從 偉傑 口中回答的“Yes
Sir”,對於這個“薜富杯得主”有著深遠的影響。
這麼樣子的一個“薜富杯得主”本來的志向是晉升到 警署警長職級就已經足夠了,可以說 是 智商的高分 與 志向的屈從 並不相稱;但是,這種不相稱的情況在 人 的世界裡卻又十分普遍;或者,就是在芸芸眾生當中缺少了一點點的身份與地位相匹配的激勵,來讓甘願一生冠以醜小鴨的人物變成為天鵝。
其實,擔當一隻醜小鴨角式是會被習慣下來的;習慣了之後,要把變成為天鵝的潛質導引出來變成為事實,彷彿就是一場“基因的革命”,違反了絕大多數人的既定秩序。
要去打破一個約定俗成的既定秩序,並不是一般的平凡人可以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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