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
中區已經有一段頗長的日子沒有發生“銀行金舖械劫案”,“特別更”的安排證明有效,賊人衡量得失輕量之後,都知難而退。
那天,偉傑 的小隊負責看守皇后大道中以北的銀行金舖。由早上九時開始直至晚上七時,確定全部金行都已經收舖之後才能返回警署收更。
下午二時,偉傑 在皇后大道中川流不息的人潮當中走向連卡佛百貨公司門外,準備接替 張仔 看管物業,讓他返回警署吃中午飯。
兩人在連卡佛門外相遇的時候閒談了一會兒,張仔 沒有在指定的時間返回警署;整條皇后大道中在此刻就只剩下他們兩位穿上警察制服的人看守著。
「你…心理沒有問題嗎?」張仔 打趣地說:
「這麼久了…甚麼病都醫治好了…還治不好的就是“絕症”,不需要再去理會了。現在…我的生理和心理都沒有問題…你是否想試試看…!」偉傑回應說:
「不用了…!」 張仔 說:
「那麼…阿嫂…我是說正式的那位…近況如何!」偉傑試探地說:
「似水流年!」張仔 一臉凝重地說:
「你在說甚麼?」偉傑 不明所以地說:「 你知不知道 “似水流年”是甚麼意思呀!」
「不知道…這就正如我也不知道和 太太的關係一樣…!」張仔 說:
「你何時懂得像這樣的對別人說話…真的有了很大進步!」偉傑 會心微笑的說:
「你沒有察覺到我是在苦中作樂嗎?」正當 張仔 耍著嘴巴的時候,他到了一些東西於是 提高聲音說:「噢!有點兒不對勁…看看對面…!』
兩人看著龍子行內有多人走出行人路上,尖叫聲瀰漫著龍子行門外。
『呯!』
突然傳來槍聲,在行人路上的市民四散;有的蹲在地上,有的靠近牆邊閃避。
「拉紅制…報告電台!」偉傑 一邊說一邊走向龍子行,而 張仔 就把腰間的無線電通訊機上的緊急制拔掉:「大道中…龍子行…Open
Fire …!」
偉傑 跨過欄杆將皇后大道中的車輛截停,走到龍子行門外大聲喝叫:「全部伏下來不要動…!」他握槍在手向著龍子行內,張仔 緊隨在他身後說:「 我們靠邊站吧!」
「差人」偉傑 伏身牆邊再次大聲喝叫,只見龍子行內人群四散。
『呯…』
突然有人持槍在手走出龍子行,朝地鐵站方向走去。
「差人…放下槍…!」偉傑 大聲對那持槍男子喝叫;但那人卻回身向人群開了一槍:『呯…!』
開槍,賊走,人落地。
「一四二零二叫中區所人同僚…」張仔 用通訊機求援:「
Open Fire …皇后大道…中龍子行…疑犯持手槍,最少鳴槍三響…身穿白色短袖上衫,藍色牛仔褲…沿大道中向皇后戲院方向逃走…四四八六二 尾隨賊人;現場只得我一人中槍…暫時,我左腳被流彈轟中…快來幫忙…」
剎那間,通訊機內混雜著多人的通話,誰也聽不到誰的訊息。
「四四八六二…四四八六二…你在那裡…!」所有人都想知道 偉傑 人在何方。但無論通訊機內叫得如何焦急,偉傑 也沒有回話。
「喂…全世界不要吵…」偉傑 打破了疑惑的瞬間,在通訊機中叫著:「賊人逃入皇后戲院地鐵站入口…他回身向我開了兩槍…暫時沒有人被打中…叫地鐵站的同僚截住他…」
一分鐘後,增援的同僚陸續到達龍子行和皇后戲院地鐵站入口。偉傑在同僚陪同下折返龍子行向 中區 和 海傍警署 現場指揮官報告案發經過。
「張仔 怎樣了…!」偉傑 一邊走一邊向隨行的同僚查問:
「我不知道…回到龍子行後向其他人查問吧!我想…應該沒有大問題…他還可以在通訊機內說話…」
回到案發現場,兩位指揮官首先安撫 偉傑,交代 張仔 只是小腿外側被擊中,但是,兇徒卻在龍子行內轟斃了一名年約四十歲的外藉男子。
「他近距離轟了他腦袋一槍,拿走了他的公事包…!」中區指揮官張警司說:
「你需要休息一會兒嗎?我想你帶我們沿著追捕兇徒的路線再走一次…!」海傍指揮官說:
「沒問題…現在就走吧!」偉傑 爽快地說:
偉傑 一邊走 邊覆述追捕兇徒的經過,當大夥兒走到皇后戲院地鐵站入口的時候,偉傑 說:「他根本不想傷害我…他向我發射的兩槍都是刻意射在我身旁,而 張仔 所中的一槍更是他瞄準後才發射的…那人只想阻止我們…!」偉傑 猶疑了一會兒後繼續說:「 我可不可以知道人那人拿了死者的公事包內有些甚麼東西…」
兩位指揮官互相對望一會兒後說:「暫時不能對你說,反正稍後你會在電視上知道…你是否看清楚那人的容貌!」
「清楚」偉傑 肯定的說:
「好!稍後回警署,你向他們詳細描述下來…好讓他們把那混蛋拼畫出來!」海傍指揮官說:
「不用回去…我想現在便把他畫出來…趁著我記憶猶新…你們給我紙張吧!」偉傑說:
「你想現在就可以把他畫出來嗎?」張警司說:
「是…就在這裡可以了!」偉傑 說:
於是兩位指揮官安排了一輛有空氣調節的警察指揮官專用車駛到皇后戲院門外,偉傑 坐在車廂內凝神貫注地用筆慢慢描繪出那個本來應該可以殺死他的疑兇。
晚上十一時,偉傑在中區警署經過多次覆述案情之後,要求前往瑪麗醫院探望 張仔。那夜,張警司特意駕車接載他前往醫院,說是順道一起探望受傷下屬。
在張警司的座駕內 偉傑 保持沉默。
「你好冷靜…還可以用筆描繪出那個人的容貌!」張警司說:
「我不會忘記一個曾經可以殺死我的人的容貌…!」偉傑說:
「你在警隊裏已經五年了…我看過你和 張仔 的“行為薄”…你還是薜富杯得主!」張警司說:
「看來…我 和 張仔 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偉傑說:
「應該有需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張警司 用上級的語氣說:「你…有沒有要求…!」
偉傑 沉默了一會兒後說:「讓我想想吧!」
來到瑪麗醫院後,偉傑 才知道 張仔 被安排入住頭等單人病房,病房門外有同僚看守。
「讓我倆入內…我是中區指揮官…!」張警司 把委任證呈現在門外的同僚面前。
兩人進入病房後,見到 張仔 半靠在病床上:『Sir
…!』張仔 嚴肅地說:
「你…還可以嗎?見到你氣息很好!」張警司 客套的問候:
這時 偉傑 特意的說:「看來你最低限度有一個月不用在街上巡邏了!中了一槍死不了,會有港督嘉許狀,稍後應該會有女皇英勇獎章…你的升級試早已合格,下期警長面試不需要怎樣去預備了…張警司 你說是不是呀!」
張警司 冷冷一笑:「 這些事情日後再說…好好休息,稍後會安排你倆去見心理醫生…我先離開…讓你們慢慢談一會…!」
張警司離開後,偉傑 看著 張仔 小腿上的紗布滿有疑惑的說:「那人是向你小腿開槍…當我追到他身後的時侯,他亦故意向我身旁開槍,他一丁點兒慌亂也沒有…他一心只想殺那中年漢…!」
「難道…你又猜到了甚麼嗎?這趟可不是小事了…!」張仔說:
「我還未能夠把細節串連起來…!但是,剛才在張警司面前所說的話…說你會先得到港督嘉許,及後女皇頒發英勇獎章,還會順利晉升為警長…這些都是必然的事…這…我可以肯定!」偉傑說:
「你那麼肯定?」張仔 懷疑地問:
「朋友…你中了一槍呀!這算是“安慰獎”吧!」偉傑說:「還有…有沒有人通知阿嫂…我是指阿珍!」
「她來過一會兒…還說明天會帶一對兒子來看我…!」張仔說:
「那麼…阿嫂 是否有甚麼不尋常的舉動給你看到…!」偉傑說:
「你又在胡說甚麼?她說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會來看我,她還對我說…我雖然不是好丈夫,但仍然是一個好父親…!這些算不算是不尋常舉動呢?」張仔 一臉無奈地說:
「噢!我想你又需要專家意見了!」偉傑說:
「我可否改天再聽你的高見…好不好…求求你吧!就看在我剛剛中了一槍….是蠻可憐的一個軍裝警察呀!」張仔 說:
翌日,偉傑在家中查閱報紙上的新聞內容,原來那個被“轟斃”的中年漢是一名北愛爾蘭藉商人,而被奪去的公事包內裡究竟有些甚麼東西就沒有透露半言隻字;由 偉傑 親手繪畫的兇徒樣貌則未有刊登在報章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拼圖。
種種情況串連起來,讓這個“高智商”的低級警務人員 認定了必有內情。
那天下午,偉傑 再次到瑪麗醫院探望 張仔,他想把自己心裡的疑問向張仔說明。
當 偉傑 走出升降機的時候,便見到大大夥兒高官雲集在病房門外;中區指揮官,海傍指揮官,港島總區指揮官,警務署長,保安司…!還有一大群記者。
「噢…保安司!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員受了槍傷,警務署長來看他還算是合情理,但…保安司這大厲害了…!」偉傑心中盤算著:
「你來看 張仔…!」張警司輕拍偉傑肩頭說:
「Sir…你們也來看他…還有保安司!」 偉傑 故作驚訝地說:
「近來環境不好…我們特意由警察公共關係科通知新聞界來採訪…!」張警司說:
「噢…是親民行動!」偉傑說:
之後,張警司 把 偉傑 引見給警務署長認識:「署長…他是案發時尾隨兇徒的警員…他叫偉傑;編號四四八六二!」
「你很勇敢,給那家伙轟了三槍還不退避!」署長 客套地說:
「這是我的責任…Sir
!」偉傑 爽快的說:
「我們現在入內探望張仔…你跟我們一起來吧!」署長說:
懂得“階級禮素”的偉傑,知道階級不同是需要明白自處之道,不要把自己在“不屬於自己的場合”錯誤地“沾上別人的光彩”。
「不用了…你們先入去吧!我想等記者離開後才入內…!」偉傑說:
偉傑獨自一人坐在瑪麗醫院地下的食堂內,不斷想著他心中的疑問。一小時後,偉傑回到病房,大夥兒已經四散,門外仍然有同僚站崗,他走近同僚面前出示委任證,之後在探訪記錄冊上簽上自己的編號和名字。
「他們離開了多久…!」偉傑 向同僚查問:
「半個小時了…你這麼遲才回來…!」同僚說:
「這麼大夥兒…我推算每一個人說五分鐘也要一個小時…誰會想到他們會這樣話不投機!」偉傑 走進病房時回頭對同僚說:
他走進病房內,見到房中堆滿了鮮花,中區警署,海傍警署,灣仔警署…差不多全香港所有警區都送來花籃。
「噢…!想不到你也會有這麼多人關心…!」偉傑 語帶譏諷地說:
張仔 無奈地一笑:「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那樣被那麼多人包圍…從前曾經因為發出告票被數十多人圍堵…但…從來未曾感覺到像今天…覺得自己那麼重要!」
「阿嫂有沒有來看你…!」偉傑刻意地說:
「她上午來過探望我…還帶同一對孩子…如果…我不是曾經傷透她的心…今天我想會是多麼的美好…!」張仔 慨嘆地說:
「我今天不想做專家…你不用說出心底話給我聽…!」偉傑說:
「為甚麼今天不做專家…我正想要你開解!」偉傑說:
「像你這樣子的情況,一輩子也搞不清楚;沒有辦法的了…讓我們談一些別的事情吧!」偉傑 說:「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是犯人,我要在門外簽到才能進來!」
「張警司說不想有記者進來騷擾我,才讓他站在門外…!」張仔 說:
「那麼我又怎樣…!我是來騷擾你嗎?」偉傑 沉思了一會兒:「 不再說這些無聊話…我想問你昨天你看到龍子行門外發生事故之前,有沒有甚麼與平日不同之處…!」
張仔 皺起眉頭沉思了一會兒:「 沒有甚麼特別!」張仔說:
「你再想一想吧!」偉傑 心中盤算著:
「呀!當時我看不到有其他同僚在對面行人路上!」張仔 說:
偉傑點頭示意:「就是這樣!當時整條皇后大道中只得我和你…原本我是來接替你回去午膳,只是你要我這個專家開解,我才和你站在連卡佛門外,其實基本上整條皇后大道中本來應該只有我一個警察…若果當時只得我一個人跑去龍子行,那麼他只需要槍傷我一人,之後便能安然逃走,不會有人追在他身後…!」
「你是說有人特意使到皇后大道有一段時間不設防,讓那人下手轟掉那個外籍男子?」張仔 懷疑地說:
偉傑微微點頭:「我在現場描繪那個人的素描被他們抽起了,改用了路人所憶述的…容貌…這相差甚遠…!」
「你是在暗示有人不想我們找到他!」張仔 說:
「也許!」偉傑說:
「事情沒有這麼的有內情吧…!」張仔 說:
偉傑 微微的搖著頭,苦笑了一會兒。
「好吧!不再說了…那麼一哥來看你的時候有沒有甚麼好消息帶給你!」偉傑說:
「給你全猜對了!」張仔 面帶微笑說:「他還說像我這樣英勇的人很快會獲得晉升!」
「我曾說過世事無絕對…一失必定會有一得,我先離去,你好好休息,我再有甚麼想到的事情便會再來找你…如果…我認為你是應該知道的!」偉傑說:
當 偉傑 走到大門前便停下腳步,把雙眼閉上,回頭對 張仔 說:「 他們在事後看過你和我的“行為薄”,知道了我們的一切…他們不會為我安排…會讓我自己去選擇,因為我清楚記得那人的容貌…這是交換條件,當我提出要求的時候,我便會自然地忘記了那人的面孔…就是日後再見到那人也不會認出他來…!』
「那麼…你會到那裏去…!」張仔說:
「還未想到…但我想以後不會再有人在我當值的時候認得我的容貌!」偉傑說:
張仔 凝重地說:「偉傑…我雖然快到四十歲仍然高不成低不就…但在快到二十年的日子,我一向都以明哲保身為榮…有些時假裝沒那麼聰明是有益處的…上級總是喜歡下屬不及他英明…這是警隊定律…你明白嗎?」
「我早就知道…我智商比常人高…只稍稍比你那對孩子差小許,我知道何時應該做一個平常人…!」偉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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