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
踏進家裡,在電視機閃動的光線中,偉傑 看著 美琪 臥睡在梳化上。
偉傑 提起腳步輕輕走過妻子的身旁,心裡恐怕自己的不安情緒會透過空氣傳遞到妻子身上;但是,儘管他用盡所有方法止住呼吸也不能安然地走進睡房。
「你回來…這麼晚了…你吃過晚飯沒有…!」美琪 從半夢半醒中爬起身來,睜開一雙睡眼看著丈夫:「我留了湯在廚房內,我把它弄熱拿出來給你吧…!」
「你這麼晚還未必睡…我已經對你說不用等我回來…!」偉傑 回頭走到梳化前,美琪就把身軀倚靠在丈夫懷中:
「你想不想飲湯…」美琪溫柔地說:
偉傑猶疑了一會,在想與不想之間從口中說出了一個“好”字。男人就是這麼樣子的!在那個正在發生著大事情的時刻裡,才管不了家裡妻子是否留下了一碗湯靜靜地等候著丈夫回家;但是,經歷過多次被指罵“不體貼”的教訓,偉傑 學懂了一樣東西,就是無論發生了甚麼事情,就是家門外的世界要末日了,身在家中也要察覺到妻小的存在,而並不是把她們放置在一旁,不想她們受牽涉到混亂的世界當中,再美其名為“保護”。
女人,就是從來都不願意接受這麼樣子的一種所謂“保護”!
感覺到自己被 男人 隔離在一個空間裡,從來都是難受的!縱然,男人事後有著如何偉大的理由來解釋,也補償不了女人被獨自留在家裡的寂寞感受;雖然 並沒有能力跟在男人身旁馳騁與戰場上,也渴望能夠知道 男人 在戰場上的一刻是如何境況?
偉傑手裡拿著那碗熱湯,一言不發地慢慢品嚐。美琪 安靜地坐在他身旁,凝望著他的臉,心裡很想從丈夫口中得知一亮牧師的事情發展情況;只是,明白丈夫若然認為應該把所知的事情向她相告的時候,他必會無須自己發問亦會向她說明白,這是與丈夫相處多年來所建立的默契。
當 偉傑 把最後一口熱湯往嘴裏送之後,一股溫暖的感覺由體內慢慢地暖透全身,把冰冷的感覺一掃而空。
「今天,我知道了答案…不單只那三百元的疑團解開了,我還明白到信與不信根本沒有甚麼分別。表面上,我們會互相稱呼在教會中的人做弟兄姊妹,但是在街上偶然所碰見的陌生人,卻沒有一丁點兒表示就擦身而過;在他們眼中,我們根本沒有甚麼特別…我們根本與不信的人無異,信仰只是用來把自己在世界上所爭取的名與利變得神聖一點…說甚麼受神感動而捐獻多一點點給教會而卻要取回收據來作為減稅之用…!還記得在孩童的時候,跟一群同伴在每個週末下午在家吃過午飯就會拿著乒乓球板跑到教會大鐵門前,等候牧師開門入內打乒乓球…我還記得當時三張乒乓球桌也不夠我們二十來人輪候;我的球技是最差的一個,往往被人隔了一個循環才有機會打球!我就是在乒乓球桌上認識 柏堅…當時我們無憂無慮,回到教會裡就只希望團契聚會快些完結,多點時間給我們打乒乓球,根本不知甚麼是教會路向,管不了甚麼主耶穌的慈愛…只知道若不是主耶穌,我們在週末下午便沒有乒乓球玩;我也不知道甚麼是捐獻,亦不知道那些捐獻是給誰人的…我們一大顆兒只滿足於乒乓球桌上的時光,無意去認識主耶穌…只要有地方給我們打乒乓球便甚麼也不打緊!
後來,我漸漸長高了,思想亦隨著身體同樣長大了,乒乓球對我失去了吸引力…就轉移迷上了籃球;我愛在球場上奔馳,就算根本接不住別人傳來的球,也喜愛這種追趕的感覺;最初,我用雙手投球,後來,柏堅教我用單手射球…姿勢美妙得多…!」偉傑 停了下來,凝望著美琪:「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嗎?」
美琪微微點頭撒嬌說:「 那次…是我一位中學的同學帶我回來的,她拖著我的手拉我到籃球場上說要打籃球,當時你們正在打得性起…被我們的出現澆了一盤冷水,你們好不容易才安插我倆各自加入一隊…我加入了你那隊…當時你渾身汗水…真叫人討厭!」
「之後…我每星期只想在教會中見到妳…直至有一次我們拖著手走出教會鐵門的時候,被一亮牧師看到…!」偉傑 笑著說:「當時我們倆人的臉都通紅…!」
「說實在一點兒…那時我真有點兒犯罪的感覺!給牧師看見我們在教會內手拖著手旁若無人…幸好,那時候一亮牧師並沒有責罵我們…!」美琪 貌似陶醉地說:
「一亮牧師 當時並非諒解我們年輕小顆子的性情,只是他心裏不能叫自己背著良心說假話…!」偉傑 用低沉的聲音搖著頭說:
「你到底想說甚麼…?」美琪 心有不安地說:
「妳知道嗎?一亮牧師 和 牧師娘 多年來的婚姻一直出現問題…不是夫妻間的普通爭拗,而是涉及第三者的婚外情!很多年之前,當我們剛剛走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有 會友 見到一亮牧師和教會裡其中一位姊妹單獨來往;初時,那位 會友 還意為一亮牧師只是以牧師的身份關懷主內弟兄姊妹,但經過多次的觀察之後,他發覺事情不只是關懷姊妹那麼簡單,而是男女之間的事情…那位 會友 把事情告訴給 一望主席 知道…而一望主席就親自找一亮牧師詳談…我不知道主席和一亮牧師 說了些甚麼說話,最後事情就是不了了之;那位姊妹亦自動離開了教會!」偉傑說:
「那個發現一亮牧師有婚外情的人是誰…?」美琪好奇地問:
偉傑閉目沉思了一會兒,嘴角泛起了牽強的微笑。
「呀…!原來是你!」美琪驚訝地說:
「不要這麼大聲…會吵醒女兒的…!記得,當時我坐在一亮牧師在紅磡所租住的寓所內,牧師娘剛帶同年幼的兒女前往美國探望親人,只得一亮牧師留在香港,我查看過他寓所是否只得我們兩人後…便直接把自己見到他多次和一位教會姊妹走在一起的事情告訴給他知道,他頓時沉默了,不久便對我說,那位姊妹確實在心裡對他有超越 對牧者的關愛,他正在試途把姊妹的錯愛糾正過來…他說身為教會牧師絕對不能作出這樣的事情…還表示抱歉;因為他的處理不當使到我誤會了他和那位姊妹單獨相處是苟合的行為,心感愧疚;還說雖然牧師娘不在身旁,但仍然在心裏熱切的想念她和一對兒女,絕對不會作出有愧於她的事情…當時,我深深被他的申辯所感動;他還說雖然牧師娘為了他的薪金微薄而時有怨言,但他始終沒有想要放棄做牧養的工作…心中想著這些不如意是 神 給他鍛鍊…!當時我很尊敬他,我亦諒解到婚姻的不完美對一個 牧者 的影響有多大,背後沒有人支持的寂寞是難以用言語說出來的,所以我並沒有把那件事情向一望主席以外的人談及!」偉傑 慨嘆說:「現在回想起來才發覺自己很幼稚…竟然會為一件不可饒恕的 罪 去尋找一些可以接納的 借口,可能由我第一天踏入教會的時候開始,心裡已經不自覺地對牧師和傳道人產生一種不可動搖的尊敬,所以當眼見到牧師幹下不可接受的 罪 也未曾有任何即時的反應,或者,就是不忍心亦不願意把那 罪 說出來!同時亦不想有人看到那種 罪!到了現在,我才體會到除了為了自身的利益和名聲而顛倒是非,還會因為愛一個人而把真理掩蓋,讓理智埋沒,遲遲不願意去接受現實;一些既明顯又簡單的道理卻被加插了很多例外的情況…愛一個人有例外…恨一個人有例外…不恨一個人亦有例外…就是信仰也有例外…!」
美琪 看著 偉傑,只見他滿臉愁容;片刻沉靜過後,她溫柔地說:「 我們的 神 從來沒有例外…自言有例外的只是人!你和我都是在一亮牧師 的眼裡成長,不論別人怎樣批評他,他在我們的心目中都有著一個不可抹掉的影響…我也不願意見到一亮牧師的錯被人用証據慢慢地扯出來,但若果事情確實無誤,我也要設法去面對…就正如假使有一天我發覺你做了一些對不起我的事,我亦會設法叫自己原諒你…原諒一個人總比痛恨一個人來得容易;因為,這會讓自己感覺到 越脫俗世一點兒吧!不要把一亮牧師當年的不是之處拉到今天來一起算帳…這只會使得事情更加複雜,弄得不可收拾;翻舊帳的人不應該是你…只要按今天的事情來處理,不要混雜往昔的陰影…你只應該就那三百元的事情開始,不要嚐試去追究一亮牧師往日的操守失誤…若不然…這只會慢慢地變成為私人恩怨!」美琪 靠在丈夫懷內說:
「就算我真的可以如妳所說的能夠理智地處理這件事情…也不能保証其他堂委能夠這樣做…!」偉傑 搖著頭說:
「那就別管他們吧!」美琪說: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